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驀然醒來,我吃了一驚。

這是哪裡?我竟躺在不熟悉的床,不熟悉的房間。感覺不到以往睡到背部酸痛的冷硬的床,抓起了棉被聞了聞,沒有未洗汗臭的味道,也聞不到房間裡潮濕的空氣。能感受到的是輕柔的棉被有著體溫熨出的香氣,暖和的枕頭仍記憶著我躺著的位置,舒適的床墊扛著我沉重的身體,偌大的房間,大片的落地窗溜進了光,那光竟不刺眼,甚至溫柔的撫慰著我的臉龐與雙眼。

下了床,尋找著浴廁,終於在那屏風後找到了入口,可是我開始不知所措,尋找不到電燈開關,躊躇著要不要進去。也許是感應式的吧?我這麼想。跨出了腳步一踏觸到磁磚,燈光乍然亮起,柔和的照射著我與這四坪大的空間。哇!好大的浴廁!我張口瞪眼,不敢置信,這是電影裡有錢人才有的附屬品吧。好大的浴池,也許還有按摩水注呢。那馬桶,象牙色潔白的亮,找不出我以前用盡吃奶的力氣仍洗刷不掉的黃垢。輕輕放下了坐墊,脫掉了褲子坐了上去,柔嫩的屁膚和坐墊表面剛接觸,一絲冰冷的感覺,卻又瞬間消失。嘿!原來還是自動感應昇溫的馬桶。忽然想起,我應該找一份報紙或者書本雜誌什麼的,前後左右看了看,也許主人有著和我相同的習慣,會擺著一本書在馬桶旁。沒有,連張衛生紙都沒有更遑論書報雜誌了。

我只看見了扁平四方類似遙控器的東西。拿起了那東西,上頭密密麻麻的按鈕,是遙控沒錯,卻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遙控器。試著按了power on,就在正前方地板昇起了一片玻璃板,直升到與眼睛相同高度,玻璃有了畫面,藍底黑色的字,這是選單,沒錯。按著上下搜尋的鍵,有電視選項,有今日報紙新聞,有各式各樣不同書籍,有各類文學書籍,漫畫,兒童文學,繪本,雜七雜八,應有盡有,還有可以根據作者姓名排列,可以看同一個作者一系列的著作。真方便,不過這麼多作者沒有一個是我所熟知的。最後一個選項竟讓我開始激動起來,「地球史與地球文學」,點了進去一看,終於有了認識的作者與書籍。先看地球史是怎麼回事吧。接下來的一幕,讓我有熟悉的感覺,就像我看過的「明天過後」裡的情景一樣,述說著地球因為過度的開發與污染,導致氣候異常,終於在2014年的一場暴風雨雪當中,進入了新冰河時期,所有動植物因此滅絕,所幸的是人類因為先進的預報系統,在災難發生前大量疏散到已完成開發的火星上,繼續維繫人類的生存。

我發覺我的雙手在顫抖,冷汗直流,這浴廁卻似乎感應到我偏低的體溫而有了加溫的反應動作,室溫更加暖和了。假若這是真的,那我是在火星上?假若這是真的,那我幾歲了?現在是西元幾年了?我趕緊按著鍵,找尋著現今的年份。新聞,看新聞就知道了。看了今日的電子報,日期是西元2046年,人類已經離開地球32年了!而我不就七十歲了,可我剛剛照了鏡子,我不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,我仍維持著我昨日睡前的29歲的模樣。我的心底一道疑問疊著一道疑問,無限多的問號在我腦海裡翻騰,卻沒有人可以為我解惑,只有眼前冷冰冰述說著地球滅亡的四方形玻璃螢幕。

忽然一道暖流往底下沖刷,將我在提問著種種疑問的晃神狀態中沖醒,原來沒有了排泄動作三分鐘後,馬桶自動感應而開始沖洗排泄後污穢的孔洞。我提了褲子穿上到腰,繫了皮帶,穿好褲子,聽見了馬桶開始沖刷的水聲隆隆作響,原來連離開坐墊也感應到了。

跨出了浴廁,燈光倏然暗滅,我走到了房間裡唯一的一張椅子與桌子前。仔細的環顧著四周,簡單的擺設,沒有其他特殊的東西,只有牆上掛了一幅和浴廁一樣的玻璃板,只是更長更寬,像極了大螢幕電視,我又仔細的看了看,再螢幕底下的櫃子上擺了隻遙控器,我想我應該怎麼做。一樣開了開關,這樣我選擇看的是電視,電視節目和我在地球上看的差不多,搞笑的搞笑,作秀的作秀,就連議會上打架的戲碼仍舊相同。忽然想起,火星一年是地球上的1.88年,那我是在火星上待了17個火星年,還是在我醒來之前才來到火星?我想該是到外面找尋答案的時候了。

拿起了披掛在床頭的外套套上了身體,習慣性的摸摸口袋的鑰匙,意外的發現白大衛還在,拿出了煙點上了火,腦中一個念頭晃過,讓我不自覺的笑了起來。若是我在火星上待了32個地球年,那麼我從2005年六月十六日睡著之後,41年來就再也沒抽過煙了,煙癮也該戒掉了吧。如今老煙槍又點起了煙,多年戒菸可就破功了。這麼多年的煙會不臭腐掉了呢?煙點著了,深深吸了一口氣,好久沒抽煙之後抽第一口的暈眩讓我再也站立不住,只得伏著桌子,看著煙裊裊上升,一圈一圈終至消散在空氣中。雖然頭暈,不過我仍能辨別這煙鮮的就像剛買的一樣。看著煙在我口中呼出,燃燒的煙越來越短,左手伸進了口袋又摸幾次,拿出了一張新的發票和一張兌換券,想起來便利商店裡漂亮的妹妹對我說的話:抱歉,Hello Kity磁鐵今日贈完了,這兌換券明日再拿來兌換就可以了。我又不自覺的笑了出來,地球上的動植物都滅絕了,這隻貓應該也不在了吧。

抽完了煙,走出了房門,要關上門之前又讓我想到,我到底有沒有鑰匙?仔細的看著門,只有門把沒有鑰匙孔,不禁又讓我猶豫著要不要出門。忽然對面房門開了,走出了一個女人,和我年紀相當,有著金色的長髮,似東似西的臉孔,應該是混血兒吧?美麗的藍色眼珠,誘人的雙唇,那擦著水亮粉色的唇,嬌豔地似乎在呼喚著我往前去親吻般。她向我點了點頭:「曹先生,出門呀?」心裡又是一陣疑問。她認識我?可我不認識她呀。不過她叫我曹先生,那也肯定不是和我有多親密。

帶著猶豫遲疑的口吻回答:「嗯...對呀,要出門,可是 ...」

「可是怎樣?曹先生?」

「阿,這....」(該回答嗎?若是說了我心中所有疑問,她會不會認為我是瘋了?若是現在還在地球,我卻問她這裡是火星嗎?她肯定認為我瘋了。若是真的在火星,我又是跟她說我昨天還睡在地球,她肯定會報警把我捉進了精神病院。)

「怎樣呢?曹先生?」

「喔,是這樣的,我要出門卻忘了帶鑰匙。」只得這樣回答,不過我看到了她眼裡閃著一絲狐疑。

「曹先生,你別開玩笑了,今天可不是愚人節,那早過了兩個多月了。你是健忘了,還是真開玩笑?」

「阿...我...我...」

「你剛搬來,可能真的忘了,按個指紋就行了呀。」

「阿,你看我這腦袋,剛不小心撞到了門,可真暈的忘了呀。謝謝妳的提醒了...(真該死,我該怎樣叫她呢?混血兒小姐?眼角餘光一掃,剛好看見掛在她脖子上的上班識別證件,吳莉莎。)吳小姐。」

「不要那麼見外,叫我Lisa就行了。」

「喔,好,謝謝妳了,Lisa。」

「那麼曹先生再見了。」

「欸,Lisa小姐,妳也別見外,叫我Max好了。」(這哪是我的英文名字,胡亂鄒的,只盼望能趕快和她混熟,好了解這世界,或者了解「我」的一切。)

「那麼,再見了Max。」

她微笑的樣子真甜,能有如此芳鄰,我想我以後可要好好敦親睦鄰了。

看著她走進了電梯,推敲了她的說法,原來我才剛來這裡沒多久,那又是什麼時候搬來的呢?第一次在早上醒過來時,會遇到那麼多的疑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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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esong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